睡隱集看羊錄之四詣承政院啓辭
庚子五月十九日回泊釜山。事聞。上命召至京。降問賊中事情。又進此啓。辭賜酒於差備 門外。命給馬歸見老父。時八月初吉也。
小臣發倭京日。倭僧舜首座招大丘被擄人金景行 者。屬臣耳密語曰。昨見筑前中納言金吾則曰。內府 將以明年再擧犯朝鮮。若然則吾亦當行云。秀吉生 時。家康力主寢兵。而今有是議者。必是內府與肥前 備前等有隙。置之平地則恐其生變。故欲送此輩於 朝鮮。以消其兵勢。今年之內。肥前之和事不成。則根 本未定。朝鮮可無患。若成則動兵無疑。當在明年間。 朝鮮不可不豫爲之備。子歸須不忘今日之言。朝鮮 之人。無辜被秀吉兵禍。吾未嘗不氣塞。故今相告報 耳。又有醫師理安。自金吾處來言。明年再擧。內府將 以其長子三河守爲大將云。臣不勝駭惑。停行數日。 聞見於諸處。則或曰今年正月中。內府責五萬石以 上倭之侍子送質于關東。諸倭或送養子。或送親弟。 惟淸正,越中守等。責其親母親子。內府又以正朝。將 朝倭皇帝於王京。淸正等領兵甲先上伏見。欲爲迎 候。內府聞之。稱疾不上來。倭人皆笑內府爲怯。若州 小將勝俊。方侍秀吉本婦在王京。聞家康將至。費黃 金四十餘錠。以費供饋。聞其稱疾。甚懷缺望云。淸正 等所欲不在朝鮮。而家康未嘗一日忘此輩。日本數 百年來。四分五裂。關東爲一國。奧州爲一國。中國爲 一國。四國爲一國。九州爲一國。信長旣立。暫時統合。 其末年還復離析。秀吉旣立。亦暫統合。今其身已死。 其勢又將離析。若復離析則後必有如秀吉者更生。 然後朝鮮再受兵禍矣。然世間事朝更夕變。或終始 堅凝。亦未可知。家康擁廣土衆民。據兩都形勢。以號 令諸倭。心服者雖少。強從者亦多。姑爲不可犯者以 待之。乃貴國之得計也。嵯峨院之倭與一之辭也 輝元之謀主僧 安國寺者。例聞其國政。其左右皆我國之人。而皆不 忘思漢之心。歷路密招問之。則皆曰數十年來。保無 此患。倭輩方爭棧豆。所憂者蕭墻。何暇及他國乎云 云。前後所聞不同。故幷爲上啓。
平調信者。義智之家老也。馬島之事。皆在其掌握。義 智則受成而已。臣等船過馬島時。義智方向倭京。調 信爲義智居守。差一小船來問向那邊去。臣等不得 已以實告之。調信送船糧菜把。令舌人再三請見。臣 等不得已下見之。調信曲爲恭謹。溫言順辭。令舌人 傳言曰。秀吉之生於日本。天時也。上國之酷受兵禍。 亦天時也。而上國每以壬辰之事。歸咎於此島。此島 每欲自明。而前後差人。幷不見還。故無路得達也。此 島居一國之間。秀吉之侵犯上國。此島何能阻搪乎。 故兵未動而豫告其期。欲上國豫爲之備也。及大衆 席卷而過。則此島不得不強從也。人事有翻覆。早晩 日本衰弱。而上國富強。大軍渡海東征。則此島亦不 得不強從也。二百年來。竊發倭船。或自大海犯湖南。 而未嘗一至嶺徼者。皆此島爲之扞蔽也。今後上國 一切不許通路。則此島雖不敢犯上國。他倭之過此 島者。此島何辭以拒之。難從之請則皆秀吉爲之。今 不復有是請矣。賜米則不須更賜。而使臣亦不須高 官。釜山太守差人奉禮曹公文來。則此島中被擄之 人。可先討回也云云。臣等退問我國被擄人。則自壬 辰交兵以來。諸倭之過對馬者。例徵舍館與薪菜。雖 或不求之。未嘗不備給。蕭然煩費。極生創艾之心。撤 兵二年。稍爲蘇息。故千方百計。必欲求通路而後已。 每於我國人過海時。例爲接待。冀得上達云。臣等又 謂調信曰。俺等四年異國中。本國之事。了不聞知。但 聞天兵充滿八道。調信曰。此島亦聞之。禮曹書啓。未 可付一行否。臣等答曰。此島若欲爲書啓。專船送人 也。俺等不當持去。調信曰。極是極是云矣。
倭俗每事百工。必表一人爲天下一。一經天下一 之手。則雖甚麤惡。雖甚微物。必以金銀重償之。不 經天下一之手。則雖甚夭妙。不數焉。縛木塗壁蓋 屋等薄技。俱有天下一。甚至於着署表相花押。亦 有天下一。一經點抹。一經眄睞。輒以金銀三四十 錠塞其價。有掘田織部者。每事稱天下一。栽植花 竹。裝造茶屋。必以黃金百錠。要一品題。盛炭破瓢。 汲水木桶。若言織部稱賞。則更不論價。習俗已成。 故識字者雖或姍笑。莫能禁止。織部之家。富擬家 康。其餘天下一皆此類。
我國之人。每稱倭賊善符術善卜筮善觀天文善 相地理及人物。探問則其所謂符術。絶然不聞。所 謂卜筮者。只以所生年月。當周易某卦。謄書一卦 中卦爻彖象辭。以遺來問者。問者輒以金銀償卜 債。問其吉凶則答曰。盡在其中。問者唯唯而退。珍 藏篋笥。不以宣泄。然唯天下一所謄書。得債甚重。其餘則所錄雖同。所得遼絶。 相天文地理人物者。從古無傳。安國寺者稱稍解 天文。然亦不過詭言以惑衆耳。醫僧意安。作日影 臺銅渾儀。以測天地四方之遠近。然其於觀天象 驗人事則蔑如也。天朝人黃友賢等。皆以府學 生員。乘海舶到倭京。自稱善相人善醫術善推步。 倭人遂推爲天下一。諸將倭等。日以輿馬相迎。金 銀錦帛。充滿匱笥。居夷十餘年。遂忘西歸。不惟其 人之無狀。而倭賊之愚惑。實有以來之也。其所謂 將倭者。無一人解文字。其使文字。酷似我國吏讀。 問字之本義則邈然不知。武經七書。人皆印藏。而 亦未有通讀半行者。雖其人散而自鬪。足以快一 時之勝。而兵家機變。則莫或與聞。玆乃俘人之所 親聞見。足以破萬古愚氓潰卒之惑。其宮室務極 高爽明麗。而材木皆尖細。轉動爲便。堅緻則百不 及我國臺榭。問之則曰。兵火數起。不保朝夕。故只 務高明。不務堅緻云。其後園皆列植松竹奇花異 草。無遠不致。作茶室其中。其大如舟。覆以苴茅。塗 以黃土。橫門竹扇。務極儉約。闢小穴僅容出入。上 客至則開穴延入。飮茶其中。蓋其本心。非但欲以 樸素示人。而銜杯立談。釁隙突起。故屛絶群從。以 防不虞云矣。
其男子必帶刀釰。旣帶刀釰。所治者惟戎事力役 而已。惟僧人不帶刀釰。或學醫術。或業商販。或事 推卜。或供將倭家茶室之洒掃。此輩皆有妻子。飮 酒食肉。雜處市肆中。或敎授生徒。或尊誦梵唄。或 誦法孔子。或放浪山野。說禍福行乞。此輩皆無妻 子。不食肉。別處林藪間。倭男子十分則削髮者居 四五。厭戎事力役。欲全身遠害者。盡爲僧故也。僧 之爲將倭者。其官或曰寺或曰院或曰法印。不爲 將倭者。其官始曰藏師次曰首座次曰東堂次曰 西堂次曰和尙次曰長老而極焉。其僧之治佛經 者。或主南無阿彌陁佛。或主妙法蓮華經。分寺爭 難。有同仇敵。治聖經者。或主孔安國,鄭玄箋註。或 主朱晦庵訓解。分門往復。各立黨與。其風俗好爭 如此。雖僧道亦不能免也。有照高院者。大佛寺梵 王。而其皇帝之叔父也。食邑一萬石。統攝六十六 州諸山緇髡。歲正月。畢來獻禮。有兌長老者。以文 字自負。有山長老哲長老者。以能詩著名。有學校 者。以論語家語爲家康之師。其實則不分魚魯云。 間有醫僧之稍解文字者。時事將倭。隨到我國者。 比比有之。而諸僧以僧論之。長老和尙等官。皆自倭天皇給牒云。 其 風俗酷信鬼神。事神如事父母。生爲人所尊信者。 死必爲人所享祀。父母死日。或不齋素。而神人之 忌。切禁魚肉。自將倭及將倭之妻妾以至庶人男 女。每遇名節及神人忌日。齊明盛服。躡門擲錢者 塡咽街路。神社宏侈。金碧照耀。有天照皇大神宮 者。其始祖女神也。有熊野山權現守神者。徐福之 神也。愛宕山權現守神者。新羅人日羅之神也。又 有春日大明神,八幡大菩薩,大郞房,小郞房等神。 其麗不億。其盟約禁戒。必引此等神以爲誓。間有 燃臂斷筋而不忍破戒者。必曰畏天道畏雷霆云。 其相稱。必曰槎。次曰殿。書辭必曰御。自天皇至庶 人通用之。上賜下或曰貢。上臨下或曰朝。其無等 級如此。間或爭詰禮貌。則却立冷笑。怡然從之。其 麤豪紊亂如此。
倭奴之性。好大喜功。遠國舟楫之相通。常以爲盛 事。商船賈舶之來者。必指爲使臣。在倭京日。聞倭 賊盛傳南蠻使臣來到。國內喧騰。以爲美談。旣聞 諸我國人。則商賈十餘人。持白鸚鵡一隻來到云。 遠國人來者。卒倭間或賊害。則恐絶其來路。必夷 其三族。前年八月。福建路商商船來向薩摩州。水邊 倭卒。具船載兵甲。奪其寶貨。只留其人。其人輩恚 甚。遂來薩摩州愬之於義弘部曲。義弘告家康。生 致奪貨者於倭京。盡加轘掛。取其貨還之其人。天 竺等國。距倭奴絶遠。而倭奴往來不絶。福建商船 及南蠻琉球呂宋等商船。則義弘及龍藏寺句管。 我國行船則正成及義智句管。驢騾駝象孔雀鸚 鵡之來。歲歲不絶。而家康等例以金銀槍釰重償 之。以無益換有益。故彼亦樂來。倭市中俱唐物蠻 貨。若其國所產則除金銀外。別無珍異云。
自倭王京至伏見。陸行三里。以下皆以倭里數計之。三里之遠。猶我國 三十里。 自伏見至大坂。水陸皆十里。自大坂至攝津 州之兵庫。水行十里。左邊淡路。右邊攝津州。舟行 兩陸間。自兵庫至播摩之寶津二十里。左邊淡路。 右邊播摩。舟行兩陸間。自寶津至備前之牛窓十 里。左邊四國。右邊備前。舟行兩陸間。自牛窓至備 後之戶望二十三里。左邊四國。右邊備後。舟行兩 陸間。自戶望至周防之上關三十五里。左邊四國 旣盡。望見九州之豐後。右邊歷安藝至周防。舟行 兩陸間。海口極狹。潮水迅疾。故謂之關。自上關至 長門州之下關三十五里。左邊歷豐後至豐前。右 邊歷周防至長門。舟行兩陸間。海門相對。廣狹 如我國錦江口。制船極難。自下關至間島二十五 里。居下關博多壹岐之間。故謂之間島。右邊之陸 已盡。海接嶺南之左道云。而浩無津嶼。左邊依豐 前筑前。行自間島。直渡壹岐則四十八里。渡于肥 前之唐津則二十一里。自唐津至名護屋三里。自 名護屋至壹岐十五里。自壹岐至對馬之芳津四 十八里。芳津或云府中 自芳津至豐碕三十五里。自豐碕 至釜浦三十八里。東南北風。皆可擧帆云。自豐碕 望見釜山,金海,熊川,昌原,巨濟等處。歷歷可數。機 張以北則海水浩闊。風勢稍不利則必有失船之 患。閑山以西則水路遙遠。不可容易過涉云矣。
倭國中甚多災異。白晝紅霧四塞。土雨毛雨或連 日不止。倭人或以爲瑞。盛囊以佩。倭僧之稍有識 者。獨曰漢武帝時土木征伐繁興。故雨毛下。日本 自前古土木徭役。未有甚於此時。故天雨毛。自乙 未丙申以來大震。以及四五年間。間數日不止。 己亥十二月二十四日。伏見大災。大田飛彈守家。 小西攝津守行長家。增田衛門正上下二家。土肩 勘兵家。一時延燒。火入家康外城。北風甚急。火勢 甚盛。內城上張幕席簸揚。以殺風勢。故內城得不 火。庚子二月初十日。備前中納言家災。四月初二 日。宮部兵部家災。豈夷德輕不能久耶。乃賊魁窮 兇極惡之餘。有以致天地之乖氣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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